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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百名文化记者怀化行|奔向胜利的芷江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8-23 13:13:00    

奔向胜利的芷江

席秦岭

(一)

全面抗战起卢沟,一纸降书落芷江。

芷江,这座湘西小城,因为1945年8月21日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仪式在此举行,在国人心中的份量很重。当地以受降遗址为起点,建成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保存着中国人最痛苦、也最痛快的集体记忆。

今年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夏天,因为前往湖南省怀化市参加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第六届理事会换届大会(2025年年会),芷江成为我最魂牵梦绕的地方。

很不凑巧,组委会安排采风芷江的那天,我和同行的月柳因为工作任务已经回到了成都。怀化市距离芷江侗族自治县不足50公里,车程1个小时左右,动车仅需12分钟。这么近,那么重要,彻底点燃了我们想在会议报到那天抽空去一趟芷江的激情。

12306平台查询结果显示,下午3点18分有一趟怀化南前往芷江的火车,距离我们动车到怀化南时间仅相隔6分钟。如果错过这一趟,就要等40分钟,抵达芷江时,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已闭馆了。我和月柳商量,“要不,我们冒着风险买从怀化南到芷江的火车票,和时间赛一次跑?”

6分钟换乘火车,是个巨大的考验。既然心向往之,那就一搏吧!我们下单了。

一路上,我们都为能否无缝对接上火车而焦虑。每每见到乘务员经过,我就会起身,询问我们这种情况是否有机会赶上车。然而,我得到的消息一点都不乐观。我不死心,转而向熟悉的铁路人聪请教,是否有可能实现这一目标。他给我支招:去找一下列车长,看看列车长有没有办法。我穿过长长的车厢,见到了列车长,给她讲了我们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的向往,请她帮忙成全。列车长被我们的真诚打动,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站内换乘的建议方案。“你们提前到距离出站口最近的车厢,下车后找工作人员,询问前往芷江的站台号,直奔目标站台,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列车长说,6分钟换乘属极限换乘,她也没有把握。

下车前,美丽的列车长联系了站内工作人员,通报了我们的特殊情况。车一打开车门,我和月柳就拎着行李箱冲出去狂奔,见到第一名车站工作人员就打听到了6号站台转车的信息。跑着下电梯、拖行拐弯、上电梯,5分钟后,我们来到了6号站台的等侯区。远远地,一条白色的“巨龙”缓缓驶来,进站停稳。巧的是,这趟列车晚点两分钟。幸运的我们,赶上了。

(二)

出芷江车站,一股热浪袭来。34摄氏度的高温,恰似这座城市的热情。

下午4时许,我们来到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

1945年8月15日,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1945年8月21日至23日,日本乞降使节乘机在中国空军押送下抵达湖南芷江,同中国军方举行受降会议。投降代表今井武夫一行奉冈村宁次之命向中国军民投降,在记载着详细投降规定的备忘录上签字,史称“芷江受降”。

受降典礼会场黑墙、白字,庄严肃穆。屋内,木地板、木墙壁,斑驳中尽显沧桑。铺好白布的长条桌、黑底白字的受降代表席铭牌、记者席铭牌、受降时的黑白照片、白炽灯……大量黑白色块,与其说是还原历史,不如说是祭奠历史,提醒国人吾辈当自强。而木桌白布上,今井武夫、桥岛芳雄、木村辰男这些历史罪人的名字,注定了要遗臭万年。

我注意到一张樟木桌子,桌子正面中间抽屉面板上部有两排火印铭文“参加受降典礼纪念”“卅四年八月廿一日于芷江”。导游说,这是受降典礼会场使用过、唯一保存下来的桌子。馆长吴建宏告诉我,这张桌子是一级文物。在受降典礼会场,今井武夫就在这张桌子上交出了兵力部署图,并接受了载有关于日军投降详细规定的备忘录。而当年芷江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这张桌子还是从黔阳县安江镇的安江纱厂借来的。

离开受降典礼会场,我们沿着一条宽阔的大道前往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受降纪念馆。道路两侧,松柏青翠挺拔;上空,天蓝云白。

进入大厅,迎接我们的第一个符号是象征着胜利、由黑色和深咖色铸成的“V”字型雕塑,和平鸽带来日本投降矣的喜讯,上方是暗红色的胜利日期“1945.8.21”,阳光透过玻璃打在“降书”之上,让这尊雕塑闪耀着微黄的光。黑色、深咖色、暗红色、“V”,构成了一个暗语。

那是血的语言。

在这个暗语中,我依稀听见1937年7月7日晚卢沟桥的枪声,看见驻守卢沟桥附近铁路桥和回龙庙的排长率部拼死反抗,除去回去报信的两人,全排官兵壮烈殉国的浴血奋战。我仿佛看见1937年11月,包括约翰·拉贝在内的20多位外籍人士冒着生命危险商议并组成了“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收容保护25万多名中国人的血肉相连。我仿佛看见1937年12月6日,四川安县曲山场(今北川羌族自治县曲山镇)的王者成买来五尺白布,为即将出征的儿子王建堂送上“死”字旗,手书的“伤时拭血,死后裹尸;勇往直前,勿忘本分”保他不怕死的碧血丹心。我仿看见1945年4月至6月,强弩之末的侵华日军集结兵力,在湘西地区发动了一场以攻占芷江、打开大西南通道进而威逼重庆为目的的大规模进攻,中日双方在雪峰山展开会战,在长达200余公里的战线上,中国将士打赢了正面战场的“最后一战”,让敌人体会到的血债血偿。那是中国人民十四年抗战,伤亡3500多万同胞的血流成河、热血凝痂,是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悲壮,是中国人对侵略战争血的控诉,更是中国人对胜利与和平的热望。

在纪念馆,代表胜利的“V”字贯穿始终。

胜利的喜悦,来自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胜利的喜悦,来自日军投降代表在这里呈交的日军侵华兵力分布图。此后,那128万侵华日军滚出国门,等待军事法庭或历史的审判。

胜利的喜悦,来自侵华日军总参谋长小林浅三郎向中国呈递投降书,宣告日本侵华战争结束,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取得完全胜利。

胜利的喜悦,来自1945年8月21日上午,数千名中国军民涌向芷江机场目睹垂头丧气的侵华日军投降,看曾不可一世的今井武夫一行下飞机后,无可奈何地走向插有白旗的降车,还不得不坐着降车绕机场一周。

胜利的喜悦,来自一纸降书出芷江带给中国人从此告别被欺凌的豪迈。

(三)

走出纪念馆时,蓝天白云成了乌云密布,但书写在白色石头上的烫金大字“人民的胜利”熠熠生辉。穿过“血”字型芷江抗日受降坊,天空打起了雨点,继而狂风起,雨点密。

我们来到廊檐下避雨。热风裹挟着斜雨,飘飘荡荡,在地面上蒸腾起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大雨落了十余分钟,仍不见停。我们撑伞离开,温热的雨水灌进凉鞋,顺着脚心传导到整个身体。那一刻,这温热的液体让我感受到了与80年前烈士们的血脉相连。

那一刻,我眼前浮现出烽火里的中国,3500万国人冲锋杀敌,同胞血流成河的慷慨悲歌。中国人,正是凭着基因里的“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信念,赢得了战争的胜利。

那一刻,我还想起了我的外曾祖父。在抗日战争时期,他舍家为国,离开妻子和1岁的女儿,加入到抗战队伍,成为一名小小的通讯员,战死沙场。曾外祖父军衔不高,没留下太多痕迹,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我外婆对他父亲完全没有印象,只听说她的妈妈曾领到了一笔恤金。但是,他身上凛然正气的精神却延续了下去。抗战十四年,中国军民伤亡3500万。太多太多普通战士像我的外曾祖父一样,默默无闻地参与到这惊天动地的宏大叙事,正是他们的不畏牺牲,才让我们看见了胜利的光明。

别了,芷江。

永不分别的,是我们记住的那段有关抗战的历史。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愿我们通过芷江受降警醒,只有把国家建设得更强大,才能赢得更长久的和平。

(作者: 席秦岭)

(原载:云上双流客户端,作者系四川省劳动模范,高级记者,获得省部级新闻奖30余项,被省委、省政府表彰为四川省4·20芦山强烈地震抗震救灾先进个人,现任成都市双流区融媒体中心编委、深度报道工作室主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直(红星)作家协会理事、报告文学专委会副主任,四川省“万千百十”重点扶持作品签约作家,两部文学作品被四川省方志馆典藏,一部入选四川省新闻出版局“2022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目录。撰写的新闻产品及舆情产品十余次得到省领导批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