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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颤音,美学转向!

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5-07-19 16:05:00    

关于如何颤音,一直是小提琴教学中的重要课题,近日,笔者在阅读了近年来出版的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父亲利奥波德·莫扎特的《琴艺津梁》后,结合教学与演奏的实践作出了一些自己的思考。

在西方音乐表演史的研究中,颤音(Vibrato)作为重要的音色修饰手段,其使用规范的演变始终是学术界关注的焦点。通过梳理相关文献可知,18世纪至20世纪早期存在两次关于颤音使用的理论争鸣:首次围绕利奥波德·莫扎特在小提琴演奏中确立的颤音规则,第二次则涉及20世纪演奏家对颤音技术的革新性运用。18世纪以利奥波德·莫扎特为代表的音乐家如何界定颤音的使用场景与技术规范?20世纪早期颤音在演奏实践中发生了哪些范式转变?

莫扎特的父亲利奥波德·莫扎特在1765年出版的《小提琴演奏法》中明确提到:“颤音是一种自然的装饰手段,应同时为器乐演奏者与歌唱者所掌握。”这一论述将颤音从单纯的技术范畴提升至音乐表现的美学层面。在具体实践中,他强调颤音的使用需遵循严格的时空限制:仅可用于乐曲的特定音符或结尾处,以实现对旋律的装饰功能。这种观点反映了巴洛克晚期至古典早期音乐的审美取向——装饰音需服务于整体结构的平衡,而非独立的情感表达。

利奥波德·莫扎特开创性地将颤音技术细分为三种类型:第一种是慢颤音:采用手指大幅运动,结合手腕与前臂的协同动作,形成宽幅振动效果;第二种被称作渐快颤音:起始于较慢节奏,通过手腕与前臂振幅的递减实现速度渐变;第三种是快速颤音:仅依赖手腕动作完成高频振动,前臂参与度极低。

此外,他特别强调“快板颤音”的即兴特性,允许演奏者在快速段落中根据音乐表现需要灵活添加颤音,但要求“在长音演奏中保持温和的颤音幅度,结尾处亦需收束自然”。这种精细化的技术分类,为18世纪颤音演奏建立了系统化的操作范式。

针对当时部分演奏者“每个音符都施加颤音,如同患有慢性震颤”的现象,利奥波德·莫扎特提出尖锐批评。这种批判本质上反映了18世纪音乐美学对“适度原则”的追求——颤音作为装饰元素,其使用必须符合古典音乐的形式理性,过度使用会破坏音乐结构的平衡美感。

20世纪初,颤音的使用迎来历史性转折。1938年维也纳音乐节上,布鲁诺·沃尔特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演奏马勒《第九交响曲》时,将颤音的使用频率与幅度推向新的高度,这种“频繁且大幅度”的颤音处理成为浪漫主义晚期音乐表现的典型特征。指挥家伯纳德·肖尔在排练贝多芬《英雄交响曲》时明确要求:“整部作品必须充满颤音”,甚至在莫扎特《g小调第四十交响曲》中采用“左手持续颤音”的演奏方式,彻底颠覆了古典时期的颤音使用规范。

从技术层面看,20世纪颤音呈现出两大特征:其一是使用场景的拓展——从18世纪的“特定音符装饰”转变为“旋律全程覆盖”,如马勒要求小提琴家在演奏抒情旋律时“大量使用颤音”;其二则是身体参与度的变化——手臂运动幅度显著增大,形成更具张力的音色效果,卡尔·弗莱施将其描述为“宽幅、圆润的颤音,能产生自由振动的声效”。

这种技术变革的背后是音乐美学的转型——浪漫主义强调个人情感的直接表达,颤音由此前的“装饰性元素”跃升为“情感载体”。作曲家尼古拉·纳博科夫直言不讳地说:“放弃利奥波德·莫扎特的少颤音原则,转而追求乐团特有的音色表现力。”这种态度折射出20世纪演奏者对传统规范的主动突破。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纪初的颤音革新并非一蹴而就。音乐学家莱因霍尔德·库比克认为,当时仍有部分演奏者坚持18世纪传统,将颤音限定为“独奏音乐的装饰音”。直至“二战”后,随着维也纳爱乐乐团将“弦乐宽颤音”确立为行业标准,现代颤音体系才最终完成对传统规范的替代。

从表演实践看:18世纪颤音的规范化使用标志着器乐演奏从“即兴传统”向“记谱精确性”的过渡,利奥波德·莫扎特的技术分类为古典演奏法奠定了理论基础;从美学转型看:20世纪颤音的解放性运用成为浪漫主义对古典理性的反叛象征,马勒等作曲家对颤音的大规模使用,推动音乐表达从“形式美”转向“情感真实”。

对比18世纪至20世纪早期的颤音使用演变,揭示出音乐表演实践与美学观念的动态关系——18世纪的颤音受限于古典美学的“适度原则”,呈现为技术化、规范化的装饰手段;20世纪则在浪漫主义思潮推动下,发展为个性化、情感化的表达载体。这一转变不仅体现了音乐表现手法的丰富,更折射出西方音乐从“理性控制”到“感性释放”的美学转向。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拓展至现代派音乐中的颤音实验,以构建更完整的颤音发展史脉络。

冯照然/文

来源:北京号

作者:音乐周报